巴黎奇遇記(5)-帶我回家

大約才十分鐘左右，接他們的車就來了。

一路上貝絲與她男友用德文嘰哩呱啦的聊著天，口水好像都快噴到前擋風玻璃了，朱利安此時只能看著窗外，星期五的傍晚，巴黎透著一股濃濃的浪漫狂歡氣味。

車程大約一小時，他們來到郊區時已經八點多了，朱利安搖下車窗看著，原來這就是留學生中心管理員口中的一個月三千法郎的獨棟別墅，有前後院加上獨棟兩層樓的白色建築。

他們一下車，天空就開始飄下藹藹白雪了，貝絲說：「看來今天回不了巴黎了！」

他們一推開門，重砲低音就當面席捲而來，放的是Techno的音樂，朱利安定睛一看，屋裡滿滿的人，連移動其實都很困難，一群群的人倒臥在沙發上、餐桌上、地板上、連電視機上都可以坐著兩個人，朱利安才一轉頭，貝絲和男友已經消失在人群當中，朱利安本能的問了身邊的人：「這次誰是主辦？屋主是誰？」朱利安想說似乎應該先打聲招呼才對，沒想到連續問了六個人，沒人認識屋主，於是作罷。朱利安也終於擠到了一丁點的位置坐了下來。

才剛坐定，身旁的人就問：「你手上怎麼沒酒？快去廚房拿！」

朱利安：「廚房在哪？」

那人隨便比了一個方向，朱利安就去了，努力與人海抗爭後，終於到達了彼岸，根本不是廚房，而是臥室，朱利安癟了一下嘴，但看見臥室的桌子上有啤酒，也就不客氣地用打火機開了瓶蓋，喝著，此時參加聚會的人越來越多，紅酒啤酒越來越多，剛進來的人就把帶來的酒用人工傳遞的方式，傳輸進每一個需要酒的房間裡，朱利安看著“人手傳輸帶”，覺得有趣，但隨即發現自己也走不回原來的座位上了，索性就在臥房倚著書桌喝將起來。

突然一名中年女子突破重圍，伸出一隻手向朱利安，朱利安拉了她一把，脫困，女子道謝，她在桌上隨手拿了剩下半瓶的紅酒，一口喝下，可能朱利安此時臉部表情有些扭曲的怪異，女子轉頭問他：「你從哪來的？」

朱利安：「巴黎二十區」

女子瘋狂大笑：「我是問你的國家啦！」

朱利安：「台灣。中華民國。」

女子：「噢噢！就是那個有國民黨與民進黨的國家嗎？」

朱利安著實嚇了一跳，但感到親切：「是啊！就是那裡！」

女子：「你好可愛！頭髮好漂亮，眼睛好好看噢～」

朱利安尷尬：「….」

女子：「你說一說台灣好嗎？」

朱利安：「台灣就是福爾摩沙啊！台灣的夜市…」

女子突然用法文插話：「好啦！你在這兒做什麼？唸書嗎？還是工作？還是重金屬搖滾樂的歌手？」

朱利安硬著頭皮用法文回答：「我…我是學生」

女子眼睛一亮，想再繼續追問。

朱利安卻因為要說法文兒頭皮發麻，只想快點逃走。

朱利安說：「抱歉！我去廁所！」

回來時，女子已經離開，朱利安喘了一口氣，身旁一直看好戲的法國男子湊到朱利安身邊，對他說：「你知道你可以帶她回家嗎？」

朱利安搖頭。

男子說：「她的肢體就一直對你說：『帶我回家！帶我回家！』你看不出來嗎？」

朱利安還是搖頭！

男子繼續說：「你不帶他回家，他也會跟別人回家！」

朱利安有些醉意，蹲在窗邊，想看著窗外的雪，玻璃卻清晰地反映出屋內的男男女女相互擁吻，糾纏擁抱的景象。

 

朱利安在酒精肆虐的渾沌中，想起了但丁神曲地獄篇中的縱慾片段：

「愛慾，不容被愛者不去施愛。猛然藉此人魅力將我擄住。你看，他現在仍不肯把我放開。愛慾，把我們引向同一條死路。」(Inferno V 103-106)